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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nfinitely Demanding

  奎齊立(Simon Critchley)認為,哲學始於失望與匱乏(disappointment and lack),而非驚嘆(wonder)。這是現代哲學的特色,也是從康德開始,哲學得面對的處境。因此,始於失望與匱乏現代哲學,無法依賴上帝作為來源的哲學,必須面臨這個無意義,這個一切意義貶值的狀態。宗教上便因此產生虛無主義,這個虛無主義進一步產生維持內心平靜的被動虛無主義,以及創造意義的主動虛無主義。

  始於失望與匱乏的現代哲學,除了帶來宗教的失望與虛無主義,也帶來政治的失望,我們活在一個暴力、剝削與不正義的世界,這與宗教的虛無主義類似,它源於倫理學的轉變,亦即:倫理學不再以幸福作為倫理追求的目標,倫理是為了倫理而倫理,道德是為了道德而道德。以這樣的處境作為出發點,如同這本書的書名與副標,作者試圖提出一種倫理經驗(ethical experience)的理論,以作為規範倫理學的後設倫理學,並由此推出一套承諾的倫理和抵抗的政治(ethics of commitment, politics of resistance)。

  受益於巴迪悟(Alain Badiou)、洛斯托布(Knud Ejler Løgstrup)、勒維納斯(Emmanuel Levinas)與拉岡(Jacques Lacan)的理論,作者認為,從康德開始,乃至費希特、黑格爾、馬克思、哈伯瑪斯、羅爾斯、霍內特…等,這些所謂的後康德的倫理學家,無不受他的影響,設法在自律倫理主體的架構下,各自提出自己的倫理理論。儘管這種自律主體的倫理觀在哲學史上逐漸成為正統,在作者看來,他們卻無法真正且適當地描述與理解先於規範倫理的倫理經驗;於是,他援引上述四位哲學家,試圖強調倫理經驗來自於某種他者的經驗作用在自身,成為要求,乃至於這個要求會迫使自身作出同意與否的回應;基本上,作者認為,倫理經驗就是一種要求與同意的循環關係。而真正的倫理經驗與倫理關係,則是在與他者面對面時,他者對自我召喚的一種要求,這種要求與主體的關係,是一種單面、無法滿足且不對稱的關係。我因為這種來自他者的不可能要求,而有所回應、對之忠誠,從而產生倫理主體;這樣的倫理主體以不可能的要求作為倫理經驗與實踐的可能性條件,因而它也是一個分裂的主體:一方面是不可能的他者要求所欲達成的主體,另方面則是回應他者要求所形成的主體。

  為了擔心這樣的倫理經驗理論,會導向一種悲劇─英雄式的倫理經驗,作者相應於此,提出幽默(humor)這樣的說法,以緩和達不到倫理要求所可能產生的悲劇─英雄式結果。這種幽默觀,是一種自我之中出現的反思自我,它會適時地將自我對自我的投注給撤出,卻又不因此落入憂鬱或狂熱(melancholy or manic);它是一種發現自我荒謬與好笑(ridiculous),並對反於沮喪的一種情態。

  型塑了這樣的倫理經驗理論,奎齊力進一步設法將這種倫理承諾與抵抗政治連結在一起。他認為他這種倫理承諾理論是一種無基礎(an-archic)的倫理理論:亦即,無限的要求會不斷打破、瓦解既有倫理主體的建構,並同時因應這無限的要求,重新建構出倫理主體;這樣的倫理經驗對奎齊立而言,是更為本源卻顯示本源並無基礎的一種倫理經驗。

  這種無基礎的倫理經驗,對應著是一種新型態的無政府(anarchy)抵抗政治實踐,它追求的既非普羅的革命,而是早期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所揭示的真實民主(true democracy);因此,這種無政府的抵抗政治並不是以某種無政府烏托邦為終極想像,追求真實民主的無政府抵抗政治,是一種總與國家維持著某種間隙與距離的政治,這種無政府的抵抗政治實踐,一方面是非暴力的鬥爭形式(non-violent warfare),一方面則依賴葛蘭西的霸權理論,將抵抗政治視為一種認同構連(articulation)的政治過程;奎齊立以墨西哥原住民認同的實踐為例,認為原住民認同的構連過程,不但與國家產生了某種距離,還透過全球的連結,使原住民認同成為一種特定政治主體的塑造。因此,無基礎倫理作為無政府後設政治的實踐,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公民不服從,以作為面對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剝削與不正義之下的抵抗策略。

後記:

  閱讀這本書,對我而言是某種學習與觀摩,看奎齊立如何把艱深困難的理論,以清晰易懂的方式呈現,並在一系列的呈現之中,逐步發展自己的想法(當然,我並不完全認同他對所有思想家的解讀,但這不妨礙閱讀,也不妨礙他個人寫作與立論的基礎);與此同時,這些分析也扣緊當下,與當代不同的思潮對話,透過這本書,能看出他對當代幾個正在發展的思潮(後海德格左派、後班雅明派、後德勒茲派、後拉岡派…),以及當代正在發生的種種現象,有他的評價與分析。

  當然,從這本書可以看出,他受到拉克勞(Ernesto Laclau)的影響頗大;不過,他對這些思潮及現象的評價與分析是否已足夠,我還沒辦法給出一個適當的回應;不過,呼應他的書名,這本書以及這個問題或許正是作為一個他者,向我召喚著某種要求,要求我給予某種回應,於是乎這樣的一篇文章因此出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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